以一隻聽得懂人話、冷眼看待人類愚昧的貓,而聞名日本的國民作家夏目漱石,其代表作有《我是貓》、《少爺》、《三四郎》等,但他可不只提筆寫小說,他亦是藝術愛好者,平日生活與日本當時代畫家交往甚密,其文學作品中也是處處可見日本或西方繪畫作品,而他生平最大的夢想便是畫出一幅能感動人心的畫作。日前,在日本靜岡縣立美術館展出的「夏目漱石的美術世界展」,完整地匯集夏目漱石的繪畫創作,並從夏目漱石與東西方美術的關係、其文學作品中的美術、其交往的畫家朋友們,以極豐富的內容,讓人更加深入且真實地認識這位日本重要的文學家。
夏目漱石,這位印在日本千元大鈔上的大作家(雖然現在千元大鈔變成野口英世了),可以說是日本近代文學的代表人物,即使沒有看過他的書,也都一定知道他筆下那隻洞察人生百態,會說「我是貓」的貓。
 
夏目漱石在文壇上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除了文學,他還有另一項所愛,那是另一種拿筆的創作——美術。他特別喜歡日本古美術和英國繪畫,在小說很多場景中也都有美術作品的存在(就像村上春樹的書裡一直放著爵士樂一樣)。雖然已經有不少人研究過夏目漱石小說中的畫作,但是把文章中的美術作品系統性的整合,從視覺畫面去檢視他的美感世界的作法卻是頭一遭。
 
這次的「夏目漱石的美術世界展」,從廣島巡迴到東京,7月13日到8月25日在靜岡縣立美術館展出,盡可能地網羅出現在漱石著作或美術評論中的作品。展出內容包羅萬象,像是以泰納(J. M. W. Turner )為首的英國畫家、日本畫家與謝蕪村、與漱石同時代的青木繁等人作品。
 
另外,除了展出繪畫作品外,此展也展示當時代小說的裝訂與封面設計,還有10餘幅夏目漱石自己的畫作,難能可貴。這次的展覽總共分為7個章節,「漱石文學與西方美術」、「漱石文學與古美術」、「文學作品與美術——《草枕》、《三四郎》、《從此以後》、《門》」、「漱石與同時代美術」、「至交的畫家們」、「漱石的繪畫作品」、「裝幀與插畫」,將夏目漱石的美術觀一次展現。

  
夏目漱石小說《少爺》,描述到少爺一行人到瀨戶內海松山市時,看到四十島上如傘開般的孤松與岩石,令他想起泰納的這幅畫《金枝》,因此就幫四十島取了個洋名──泰納島。(Photo credit :Tate London)

啟蒙於日本古美術的美學觀
 
夏目漱石對日本古美術的素養啟蒙於他的父親,幼時就開始欣賞掛在家中的日本畫,也到美術館去看雪舟的水墨,或欣賞狩野派、円山派的作品。但是,他對於李氏王朝或佛教美術卻是不太有興趣,反倒是最愛俵屋宗達,由此可知他喜歡文氣重、清雅的作品,所以即使是他所喜愛的酒井抱一,面對《宇治螢狩圖》一畫時,漱石仍說出了「無法相信抱一會畫出如此俗不可耐、笨蛋的作品」這樣子的重話。
 
英倫留學,打開夏目漱石對於美術的眼界
 
漱石自幼接觸不少漢詩古書,奠定了他的文字基礎,也因此打開對古美術的喜愛。而他從東大英美文學系畢業後,1900年到1902年在倫敦留學期間,開始對西洋美術產生興趣,並在回國後將他對美術的見解和知識,巧妙地運用在文學作品之中,常常設定一些與美術相關的橋段及場景,例如《三四郎》裡的原口就是一個畫畫老師,短篇⟨倫敦塔⟩就是在敘說米雷斯(Millais)的《倫敦塔的幽閉王子》一畫,《心》裡決定結束生命的教師,則引用了渡邊華山在死前畫下最後一幅巨作《黄梁一炊圖》來表現自己的心境。
 
英國留學期間,漱石接觸到大量的西洋美術真跡,奠定其美術評論的基礎,而豐富的鑑賞經驗,也讓他在情景或人物的文字描述上格外細膩深刻。因此在「夏目漱石與西方美術」展間中,便是主要展示曾多次出現在《少爺》、《文學論》、《草枕》等作品中的泰納,以及文學背景深厚的前拉斐爾派羅塞蒂(Rossetti)等人的作品。

  
左圖:到倫敦留學後的夏目漱石,對於18世紀中的西洋美術作品相當喜愛,此為格樂茲(Jean-Baptiste Greuze)作品少女的頭像》。(Photo credit :YAMAZAKI MAZAK Museum)
右圖:夏目漱石作品《夢十夜》第十夜中描述,庄太郎揮著檳榔樹枝,把豬一枝一枝打飛,最後手臂像蒟蒻一樣筋疲力盡,不支倒地的畫面正是參考自理維埃(Briton Rivière, R.A)1883年的作品《加大拉之彘的奇蹟》。(Photo credit :Tate London)

 
如刀般尖銳且直接的評論,漱石和同時代的美術
 
漱石對美術作品有著強烈且主觀的見解,而他對於藝術作品的評論態度亦如刀般尖銳,因此此次展覽也特別展出漱石曾在《文展和藝術》(1912年間於朝日新聞連載,共12期)中,撰文評論當時備受矚目的「文部省美術展覽會」中的多件作品。
 
漱石在其評論文章開頭中寫下「所謂藝術,就是開始於自我表現,又終結於自我表現」,漱石認為藝術家必須要忍住孤獨、相信自己;整篇評論非常露骨直接,例如中村不折以文展評審身分出展的作品《巨人之跡》(下圖左),漱石的評論是「我實在很想跟不折君說那不是巨人,只是個男人,一個骯髒的男人。」南薰造的代表作《六月天》(下圖右)得了二等獎,漱石的評價是「那男孩是在喝水還是吹法螺?他的文章比他的畫還有趣。」除了替他捏把冷汗之外,也有一點忍不住想說聲,帥呀漱石!

  
 
親近的當時代畫家們
 
漱石透過其東大的文豪好友正岡子規,認識了不少藝術家,尤其與淺井忠交情甚深,作品《三四郎》中就有角色是以淺井忠為樣本所創造;另外負責漱石小說插畫設計的津田青楓和橋口五葉,其作品也可在此展覽中見到。
 
漱石除了文學創作之外,在津田青楓的指導下也有不少繪畫作品,且以描繪飄渺淡泊的山水文人畫為主。在大正二年,漱石在一封寫給青楓的信裡提到,「希望在我一生之中可以畫出一幅讓人感動的畫,只要一幅就好。」可以感受到漱石面對繪畫創作的認真,而其較為人知的作品則有《山上有山圖》、《青嶂紅花圖》(右圖)、《一路萬松圖》等。
 

展覽中特別將夏目漱石小說《三四郎》出現的情節,主角原口所畫的美彌子肖像具象化,不知道符不符合漱石自己和讀者們的想像呢?
 
夏目漱石文學著作的裝訂與插畫
 
在倫敦留學期間,漱石曾感嘆於書籍裝訂和設計的重要性,這也使得他之後對自己的著作有不少執著,像是1914年在《朝日新聞》上連載的長篇小說《心》,由岩波書店出版單行本時,就是由漱石親自參與書籍裝訂的工作,而津田青楓也幫忙不少。另外,在日本出版品裝訂史上佔有先鋒地位的橋口五葉,也因為漱石的大作《我是貓》嶄新的設計,以及那隻扭著頭如埃及壁畫般的貓而廣為人知。


由橋口五葉所設計装幀的《虞美人草》。(Photo credit:千葉市美術館)
 
夏目漱石文字內與外的世界
 
整場展覽將漱石欣賞的、筆下的、自己畫的作品集結起來,讓觀者可以一探漱石獨有的美學觀點──喜歡日本畫中清雅文氣的作品,而對於西洋作品的喜好,則或許是因留學英國的影響,總有著迷濛的光線和悶悶的氣氛。整場展覽在展示上也下了不少工夫,一一對照漱石書中出現的畫作,並將實品和節錄的文章片段並列,讓觀者能同時享受到文學和美術的樂趣。
 

編輯/劉宏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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