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奉告》是劇場巨擘紀蔚然在千禧年時,以反社會語言的方式來書寫的文本,10年過去了,這個在當年語藏機鋒犀利無比的作品又將在世界末日前夕(12/20)重回舞台,導演陳家祥以「末日」的概念新解經典之作,他說:「我希望能讓所有語言真實地呈現,讓所有觀眾看見語言背後的故事。」那麼,究竟語言何為真,何為假?新版《無可奉告─13.0.0.0.0.全面啟動》又將如何呈現語言解構的故事?抱歉,除了下文,MOT/TIMES無可奉告(咦?安內甘好?),請讀者自行前往劇場見分明吧!
那一夜,台灣的劇場幾乎要起六種震動。
 
一群嘴比牌技犀利的四年級男人,在輪番搬演莎劇、中外名著的藝術舞台上,憤世嫉俗、左批右罵,創下號稱「台灣劇場史髒話密度最高紀錄」,但這過度真實乃至超現實的牢騷滿腹,卻叫台下觀眾坐立難安。1997年,國內老牌劇團創作社一號作品《夜夜夜麻》,不僅標誌出編劇紀蔚然鮮明暢快的語言風格,更突顯其一貫戲謔深沉的時代觀察。除卻以10年光陰孵生的《夜夜夜麻三部曲》,顯現時移事往後的青春不再、理想逝亡,自《黑夜白賊》、《也無風也無雨》到家庭三部曲的壓卷之作《好久不見》,則從另一面向描摹台灣傳統家庭價值面臨危機,乃至傾頹裂解的轉型過程。紀蔚然真實無假的直面態度,即時錄像般,以劇作文字記錄留存10幾年來台灣社會的劇烈變動,在矛盾與荒謬混雜而成的泥沼世界裡,持續提煉出讓人哭笑不得的語詞鋒芒。
 
2012年新點子劇展最後一檔,策展人于善祿目光鎖定紀蔚然另一作品《無可奉告》。揉合紀蔚然劇作長年關切的數個母題,《無可奉告》以多線並進的交織技法,一面探究名叫「雨顏」(諧音語言)的謎樣男子,其過往、性向、職業頻頻逗引周遭朋友的壓抑好奇,與之同時,描繪一個在地震災後的倖存家庭,赫然發現彼此關係早已鬆動瓦解,搭配如走馬燈般連番登場的撿場人、計程車司機、乘客、情侶等角色。《無可奉告》看似雜亂無章,令所有筆下人物集體陷落在喋喋不休、躁煩憂慮的語言狂歡裡,卻宛如當下社會一則精準貼合的幽微諭示。2001年傅裕惠導演以視覺風格強烈的版本於敦南誠品首演後,2012末日寒冬,積累多年影像演出經驗的新生代導演陳家祥,回歸劇場,再次將此劇搬上舞台。

有別於傅裕惠導演的詮釋手法,陳家祥對《無可奉告》文本的重要變革,乃是採取素淨無掩的四面台形式,讓角色要素得到最大強調,同時大膽地以一分鐘一圈、逆時針轉動的環形旋轉舞台,帶入流轉不輟的劇場動能。如此設計,不但讓觀看角度有了360度的開拓視野,更讓所有物事流轉無所遁形,令劇中面臨各自困境、沉落低谷的卑微角色,在如鐘面逆走的異樣時空裡,彷彿輪迴般稍縱即逝,留下語言散落的悠悠餘響。然而這樣的處理,是否僅止於表面?透過把《無可奉告》置於現實脈絡裡觀察,導演陳家祥將劇中崩毀意象與921地震連結,讓外在崩壞進一步連結至內裡的塌陷,無明之際,語言似乎成了唯一救贖,卻又顯得虛妄無力。《無可奉告─13.0.0.0.0.全面啟動》以馬雅曆法末日記數入題,期盼終結後的再生,如同那運轉不止的舞台,時序將繼續綿延向前。
 
2012年新點子劇展,挑選集體即興創作《變奏巴哈》、象徵符碼強烈《瑪麗瑪蓮》,以及語言龐雜銳利的《無可奉告》,3個不同時代的異色文本交付新世代導演,期許兩股力量的撞擊能折射出照耀當代的光芒。在歷經形式至上、語言風格化,甚至語言消弭無蹤的劇場裡,文本的回歸與存在究竟能引觀眾走向何方?在導演與劇作家或拉扯、或對話、或相互增長、或相互拆解毀滅,千絲萬縷的多樣關係裡,幾個世代以降的觀眾選擇一再走進劇場,尋找那可能有的微光,那可能會刻印心上,難以言說的感受,也許正如紀蔚然《無可奉告》劇本末尾的一段獨白:
 
「他想告訴正在看電視的男朋友,就在他說『這雪好美,好像什麼什麼』的時候,他發覺他說話時吐出去的空氣把窗子弄模糊了,他正在形容的雪景幾乎看不見了。他愣住了,傻在那,講不出話來。從那時起他就再也不講話了。」
 
無以名狀,所以我們走進劇場,一次又一次,滿足深藏的渴望。

編輯/張慧慧

新點子劇展《無可奉告─13.0.0.0.0.全面啟動》
演出時間:2012.12.20~12.23
演出地點:兩廳院 實驗劇場
 
▍2012新點子劇展系列報導
- 生命長河的過眼即景《變奏巴哈—末日再生》
- 輕盈世代的戀人絮語《瑪莉瑪蓮.強尼強納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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