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Paul Gautier的舞台服裝設計不只是單純的視覺表演,其創作都能基於實際考量融入想像力,均衡、服貼地隨著舞者的一舉一動,共同展演和諧的力與美。研究人體的肢體變化,做適當的服裝起伏曲線、材質選擇、彈性伸縮……,成就一件件宛如藝術品、改變服裝定義的傑作。  

理著一顆小平頭,工作時總愛穿上法國海軍的藍白橫紋衫,下配蘇格蘭裙裝的尚保羅高堤耶(Jean-Paul Gautier),在外表上看似頗為尊重傳統典型,但骨子裡卻是瑪丹娜的內衣外穿、碧玉的突兀造型、凱莉米洛的性感墊臀(Butt Pad)的始作俑者。其中,尖錐型胸罩,蛋頭族般的髮型和誇張翹起的撐裙和褲裝,都是高堤耶歷來在其時裝品牌創作的基本元素,我們亦可在他過去的舞衣創作覓得原型。此類風格,一方面使得他的「高」級訂製服("Haute” Couture)名符其實,另方面更讓其品牌精神逐步朝向一種新新人類的後現代狀態。

法國當代哲學家李歐塔(Jean Francois Lyotard)認為所謂的「後現代」,並非在現代之後,而是在現代性中去進行書寫和加工改造的衍異活動。若從高堤耶歷來與眾家表演藝術團體的合作過程來看,亦可這樣理解,高堤耶就是在捕捉現代性的同時,意圖在其中探索人性最具張力的表象可能。在一般對高堤耶跨界到表演藝術的評論中,大多在談的是他的服裝設計如何在造型之餘仍保持舞衣的靈活性,強調出其彈性和律動,讓舞者可以恣意活動、飛舞和劈腿;或是在電影服裝上所發揮的裝飾效果。但這樣評論只顧及到了服裝的功能性與實用性,仍無法說明其品牌與表演藝術互文相屬的共存精神,即,此種跨界所寓含的現代性意義。

高堤耶在紀錄片《時尚倒數秀》曾說:「時尚,就是去『抓住那抓不住的東西』。」這種花上全部的心力去捕捉那稍縱即逝之美的說法,很類似於法國詩人兼藝評家波特萊爾當初對「現代性」(modernité) 的定義:「現代性就是過渡、短暫、偶然,就是藝術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恆與不變。」同樣的,當人們(包括創作者自己)常常抱怨模特兒以貓步走秀(Cat Walking)的時間總是太短,卻也很難不否認服裝就是美在那「過渡、短暫、偶然」而總失之交臂的瞬間,如男女在路上擦身而過的笑意,或是一隻花貓在街角處轉彎溜走的幽秘,所有的藝術家的任務就是去捕捉那過渡的瞬間。

身為時尚總監的高堤耶,他比波特萊爾《現代生活畫家》一文筆下的速寫家康士坦丁更厲害的是,他幾乎鮮少用筆畫出服裝草圖,而是直接在模特兒前進行「現代性」的加工。蜜蕾西蒙(Miray Simone)身為Jean-Paul Gautier品牌的裁縫總監,可謂是高堤耶的左右手,兩人的工作默契,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高堤耶只要在服裝前比個手勢,畫個弧圈,蜜蕾就能完全知道他的意思,爾後再交由不同的手藝部門,如鈕扣、針織、刺繡和古老的愛爾蘭蕾絲鉤織技藝等等部門,讓夢想實現。此外,高堤耶本人也會在工作室現場手舞足蹈,給模特兒示範在伸展台上應有的行走神態、手勢與站姿,儼然也是一個動作設計師。

若以服裝本身的動作舞影面向來思考,我們會對高堤耶的品牌取向與法國現代舞的跨界合作感到並不意外。高堤耶與瑞琴蕭畢諾 (Régine Chopinot) 的創作皆發跡於1970年代末 (1976年高堤耶成立公司,1978年蕭畢諾創立舞團),而兩者的服裝和舞作結合在一起則要到1983年的《樂事》,直到1994年共發展了13齣作品(其中包括了一部電影)。其中,他們所共同合作的《過渡》(Via),是最具幻羽舞影之現代性意味的作品,此作將電影短片的原理搬上舞台,近乎科學性地記敘動作與衣裝共振下的能量痕跡,無論是稍縱即逝之舞步,或是衣、體成型之細節,他們此跨界之作皆能體現出每個時態瞬間的轉化時刻。

同在1990年代,高堤耶亦跨足到了電影藝術的美術設計領域,無論是《廚師、大盜、他的太太與她的情人》(1989) 中豪奢的誇富宴場景、《愛慾情狂》(1993) 的多媒體怪怪女、《驚異狂想曲》(1995) 的女孩與野人、或是《第五元素》(1997) 中的外星人形象,都是他將該時代角色的人性特質予以引伸加工的嘗試。 

從過去與蕭畢諾合作的12個舞作,到今年甫於台灣國際藝術節演出的《白雪公主》,我們更可以看到高堤耶對於人性面向的發揮。高堤耶幫編舞家普雷祖卡(Angelin Preljocaj)設計的那套女主角白紗裝,乍看類似於他早期與蕭畢諾合作之《時尚秀》內褲的放大技巧,但經過舞作最後那長達五分鐘的白馬王子與瀕死白雪公主共舞的片段,似乎更能為該服裝找到具張力的解釋:裹屍布。吃下毒蘋果後白雪公主看似無力氣和無生命的回應,卻是王子戀屍癖的最浪漫亦最極限的人性表達。

若我們指將高堤耶的創作進行「過去、現在、未來」的分期式思考或是功能性思維,我們就會掉入了掉入李歐塔所言的「非人」狀態,從此錯失了高堤耶在現代性中試圖探索人性終端之可能性,以及對此可能性進行加工的極限思考。從過去與蕭畢諾合作的12個舞作,到今年甫於台灣國際藝術節演出的《白雪公主》,我們更可以看到高堤耶對於人性面向的發揮。高堤耶幫編舞家普雷祖卡(Angelin Preljocaj)設計的那套女主角白紗裝,乍看類似於他早期與蕭畢諾合作之《時尚秀》內褲的放大技巧,但經過舞作最後那長達五分鐘的白馬王子與瀕死白雪公主共舞的片段,似乎更能為該服裝找到具張力的解釋:裹屍布。吃下毒蘋果後白雪公主看似無力氣和無生命的回應,卻是王子戀屍癖的最浪漫亦最極限的人性表達。若我們指將高堤耶的創作進行「過去、現在、未來」的分期式思考或是功能性思維,我們就會掉入了掉入李歐塔所言的「非人」狀態,從此錯失了高堤耶在現代性中試圖探索人性終端之可能性,以及對此可能性進行加工的極限思考。

北美館「幻羽舞影:高堤耶與蕭畢諾舞台服裝展」

Jean-Paul Gautier《時尚秀Le Défilé》 
北美館「幻羽舞影:高堤耶與蕭畢諾舞台服裝展」

Jean-Paul Gautier《時尚秀Le Défilé》 
 

更多文章推薦

精選國內外設計與藝文大事、設計大師最新訪談,每週最新資訊定期遞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