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靈魂餐廳》裡人們看似被動無奈的心境,其實也隱含著某種程度的主動與安適。就像在我們生活中出現過很多「原本該是如此」,可能事與願違,不過亦可能超乎預期,往更好的地方發展。完美的結局透露了靈魂的本能與慾望可以帶領我們獲取期待的結果,以及看清假象的聰慧。  
當代上海散文名家毛尖曾在她《非常罪非常美》書中開篇文章的第一段話的:「在英文字典中,作動詞用的『上海』沒有一個好的意思,Shanghai 意味著『誘拐和脅迫』,意味著『用酒或麻醉劑使人失去知覺,而把他劫掠到船上去服勞役』。1909年,美國拍了一部電影叫作 Shanghaied,後來以同樣的題目命名的影片在電影史上不下十部,內容多是有關綁架和誘拐的。」整整一百年後,2009年,土耳其裔的德國導演法提阿金(Fatih Akin)亦拍了一部跟「上海」有關的電影,雖然片名《靈魂餐廳》(Soul Kitchen)沒有上海兩字,但卻純然且充實地將「上海」的動詞意涵演繹到了極致。

 起先,Fatih Akin 的「上海」,在片子前半段,只是一種依據21世紀普遍認定的「中國崛起」情勢和「錢潮滾向東方」一類的東方繁榮城市,這個「上海」(Shanghai),是經營「靈魂餐廳」的男主角辛諾斯卡山斯基的女友─娜汀,即將離開自己身邊前往就業的他方,正也是因為這樣,慘澹經營該餐廳的男主角開始萌生了去上海找女友共同生活的念頭。在片子的中、後半段,Fatih Akin 卻添入了許許多多讓男主角意想不到的狀況,而這些狀況卻逼使著男主角必須一一面對這些難關,難關如蛇、如流沙,男主角打蛇,蛇卻隨棍上,男主角極欲脫離,卻愈陷愈深。但在這看似時勢比人強的狀況下,被動的男主角卻奇蹟式地一一生還,而且情況還比以前更好,原因就在於,在「靈魂餐廳」中的所有飲食男女都有讓自己靈魂陶醉的癮頭,而隨著這個癮頭,餐廳本身才有了真正的靈魂。

經營「靈魂餐廳」的過程中,隨著許許多多的因緣際會和驚奇插曲,在這所有諸種的被動性巧合之下,餐廳的經營竟變得有聲有色起來,使得男主角被動地難以放下這靈魂的重擔,成為一種由受迫性情感(pathos)而促生的主體,不僅如此,片中他還深受腰椎扭傷之苦。巴特曾言:「自基督教問世以來,主體總是痛苦磨難著,於是造成了受苦客方變為情感主方的逆轉。」就這部電影裡來說:辛諾斯卡山斯基何嘗不也是「男人、老闆、聖人」的另類三位一體,而他更在自己身處的德國本地,創造出了生理學意義上,乃至於靈魂論意義上的另一種「上海」。 

意味著「脅迫和誘拐」的英文動詞完成式 ─ Shanghaied,在法文裡亦有一個類似的表達 ─ Ravissment,此字的意涵更為複雜,法國思想家羅蘭巴特曾在他的名著《戀人絮語》中處理過這種「化被動為主動」的愛情上海症候群,巴特將「脅誘」的意義拆解成「搶劫與陶醉」的辯證關係。簡而言之,被誘拐到船上的人們並非完全的被動,被搶劫、被「上海」的人其實總是有自己私自主動的陶醉成分存在,當然,無力抵擋於麻醉劑的催眠是生理的受迫性反應,但是我們卻可以看到 Fatih Akin 於此片中點出了某種超越生理反應的靈魂麻醉技術,使得「靈魂餐廳」名符其實,更讓「上海」不只是都市地理學式的具體上海,而是精神病理學式的抽象上海。 

例如:男主角那位吃牢飯、無所事事的老哥,央求老弟供職好讓自己可以有工作證提早離開監獄,對餐廳經營毫無貢獻的老哥卻在一無以名狀的舞廳場合中愛上了靈魂餐廳的女侍露西亞,而開始了認真經營餐廳的打算;或是,餐廳裡新聘任的型男主廚因為對廚藝的一意孤行,而將餐廳原本的廉價的粗食變成精美的餐點;又,把餐廳當成練團室的貧窮樂團,因為對音樂的熱情而渲染了整場食客的用餐氣氛;再加上宏都拉斯樹皮(型男主廚從印度人得到的秘方)的春藥式催化,人群變得熱情奔放。於是男主角得順應老哥情之所至、主廚意見,並且隨著樂團的聲勢起舞,更有甚者,眾多食、色、音樂看似巧合而成的元素加在一起之後,原本要查男主角稅的女收稅員,和男主角餐廳地皮的惡意收購者,才會在令人靈魂顛狂的餐廳裡發生一夜情,於是重名譽的查稅員替男主角收拾掉了他的心頭大患。 

 
▌《靈魂餐廳》(Soul Kitchen)
| 2009 | Germany | Color | 101 min
|導演、編劇Fatih Akin |演員Adam Bousdoukos、
Moritz Bleibtreu、Birol Ünel
  

更多文章推薦

精選國內外設計與藝文大事、設計大師最新訪談,每週最新資訊定期遞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