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王大閎特展」——台灣建築現代化的先行者，建築師王大閎線上建築展覽｜MOT TIMES 明日誌

2015-02-13

「遇見王大閎特展」——台灣建築現代化的先行者，建築師王大閎線上建築展覽

建築師王大閎，具備後人難以超越的建築品味，與對於中國建築現代化的深度思想。曾在民國五、六零年代的台灣建築界相當活躍的他，卻在民國七零年代逐漸淡出，甚至將自己隱身於高牆之後，讓後人逐漸忘了這位戰後第一代重要的建築師。好在有一群有心的建築學者，在他們的努力下，透過相關圖文資料的研究，向眾多和王大閎熟識與共事過的親友、同仁進行訪談，才逐漸又拼湊出這位建築詩人的各種面貌。「遇見王大閎特展」與過往關於王大閎的展覽不同之處，首先展覽地點位在台北巷弄的真書軒，雖然規模不大，只展出11座模型，又為了與展覽地點做一呼應，作品以住宅案為主。策展人徐明松（現任王大閎建築研究與保存學會祕書長）試圖讓現代人瞭解，這位在台灣建築史上屬教父級的重要建築師，其實與我們民眾如此貼近，王大閎不僅設計過多座經典公共建築，更有許多極為精采的住宅作品，而它們就靜靜地隱身在尋常巷弄裡，並以王大閎的10個故事作為展覽敘述的主軸。此特展雖在2015年2月初結束了，但藉由MOT/TIMES的線上展覽，再一同帶領讀者領略王大閎的建築美好，與展覽的精采之處。（Photo Credits：MOT/TIMES）

建築師王大閎，西元1918年出生於北京，因父親王寵惠職務的緣故（多擔任與外交相關職務，更曾任中華民國第一任司法部長與第一任外交總長），王大閎曾短暫於上海與蘇州度過中學以前的成長階段。1934年便遠赴瑞士栗子林中學念書，兩年後前往英國劍橋大學念建築系，1941年再到美國哈佛大學建築研究所，並師從德國包浩斯創辦人葛羅培斯，哈佛研究所更以第1名成績畢業，當年同班同學10多人裡，有菲力普．強生（Philip Johnson）、貝聿銘，這兩位後來先後都獲得了普立茲克建築獎。

王大閎是台灣第1位完整接受西方現代建築教育的建築師，雖然建築教育的養成，從中學之後都在西方世界，不過我們卻不難從王大閎日後的建築與文學作品裡，看見他心繫中國文化，並有對抗西方的情節。展覽海報就是採用王大閎最讓建築人津津樂道的「建國南路自宅」裡的月洞窗為主視覺意象，1953年為建國南路自宅落成的年份，而1977年則是王大閎的著作《杜連魁》出版之年。（王大閎根據英國19世紀文學家王爾德，其原著《格雷的畫像》，翻譯並改寫為《杜連魁》。）

這次展覽雖然僅展出王大閎11件作品模型，並以住宅案為主，規模小巧，但配合展出空間，在模型的擺放方式也有一番巧思，以細鋼繩錯落吊掛起這些模型。此區展作品由左至右為：建國南路自宅（1953年落成）、日本駐華大使館（1953年落成）、張群宅（1977年落成）、浴室設計（1946年發表於《Interiors》雜誌）。

1953年，王大閎35歲成立事務所，同一年，選擇在建國南路靠近濟南路處，蓋了事務所第一個案子，同時也是王大閎最早的自宅。占地約90坪，建築面積僅27坪。房子周圍3公尺高的圍牆，牆外為白色，內為磚紅色，推開黑色瘦高窄門進入後的動線需再轉90度，而非直接進入住宅大門，這是將中國庭園的概念（意境、漫遊、借景）放到自宅的動線上，視景隨步伐移動轉換。從模型能看到空間以具規律的比例邏輯在做配置，是現代建築的手法，空間卻隱含著中國建築的空間氛圍，王大閎巧妙地將中國庭園和合院的概念放入自宅設計之中。

從建國南路自宅客廳望向臥房的照片裡，能看到自宅呈現出的精簡與細緻。地坪為黑色水泥砂漿勾縫，家具依照模矩比例擺置，整體空間以白、黑、紅、清水磚為主要色調。客廳與臥房沒有使用門將兩處空間區隔開來，室內唯一的一扇門僅在廁所。牆上那月洞窗更成為一經典攝影畫面。建築落成後，曾是建築學子趨之若鶩前來朝聖之地，建築師高而潘曾憶起當時參觀完這棟住宅後，讓他3天睡不著覺，悸動程度可見一斑。王大閎在年僅35歲就樹立難以超越與複製的標竿，呈現出他像是信手拈來便能融會中西方建築的品味。（Photo Credit：徐明松

座落在台北市仰德大道的「日本駐華大使官邸」與「建國南路自宅」同樣是在1953年落成，但由於是日本外交官員的宅邸，隱私考量，因此沒有當時落成後的影像。七零年代與日本斷交後，幾經接手這棟官邸的管理單位皆無妥善照護，並經過不當改建，如今這棟建築現況已非原來模樣。從模型可以看出，這是一架高、似干欄式建築物，這減低了二樓的官邸空間可能接觸到的土地潮氣。立面則是7個跨度的開間，王大閎有意識地找出空間布局的中軸線。

位在士林官邸後方的「張群宅」，建成於1977年，這一年，國父紀念館也正在興建，而當時擔任總統府祕書長的張群，就成為王大閎與先總統蔣中正之間的溝通橋樑。也因此，張群有這機會委託王大閎設計自宅。建築周圍有一圈廊道，在台北市住宅是少有的設計。模型呈現的是建築的背立面，2樓有一面向庭園的大露台，張群雖接受日本教育，但因長期受殖民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於建築因而有自己堅持的喜好，才會有這種空間想像類似上海殖民時期的西式Villa形式。

張群過世後，國家收回「張群宅」的產權，並指定為歷史建築，但台灣礙於採購法和現行法規，讓重要歷史資產無法被妥善整修。例如：將扶手欄杆從木製換成鋁製，窗框也從木框換為鋁框。建築周圍雜草叢生，儼然成為一座廢墟，急需政府相關單位的重視。照片為張群宅背面外觀。（Photograph by 鄒昌銘；徐明松提供）

步上1樓至2樓的梯間，開始有關於王大閎的10則小故事展板。首先是1934至1936年於瑞士栗子林中學的趣聞，王大閎提到，他猶記得父親對他說過這所學校學費高過美國任何一所大學，因此囑咐他要好好用功讀書。接著是1937年，王大閎與VOISIN跑車在巴黎合影的照片，年僅20歲的他，時在英國劍橋念書，卻在法國擁有一輛VOISIN跑車，據說王大閎曾向父親王寵惠吵著要這台「全世界沒有幾輛」的新式跑車，父親原不願買給他，王大閎因此兩個月不與父親通信，王大閎不避諱地說出他的年少任性，也呈現他身家背景的獨特。

2樓展出1961年故宮博物院競圖計畫案，此為台灣第1次重要的競圖，評審有中原建築系主任黃寶瑜、東海建築系主任陳其寬、文化圈與藝術圈重要人士，一致認為王大閎作品最佳。為求謹慎，當時籌備委員會主任委員王世杰，還透過女兒王秋華建築師，請紐約幾位知名建築師做一複審，仍評選王大閎為第一名。沒想到公布後，蔣中正總統有意見，認為這不像中國建築，要求王大閎修改設計。在當時威權時代，王大閎仍堅持不改，最後退出收場，也為王大閎執業生涯裡，一次極大的挫敗，他在這麼重大與具標誌性的案子裡，最後與台灣社會妥協。

在故宮博物院競圖計畫案中，最重要的就是屋頂的倒傘狀結構，由下往上看，為雙曲面拋物線。王大閎賦予結構系統在形式上的意義，優雅的曲面造型，抽象地表達出中國傳統建築屋頂的起翹，認為不該以鋼筋混凝土去模仿傳統宮殿式建築的木構造。倒傘狀支柱並非柱子，而是一個有玻璃頂的採光中庭空間。藉此案就能看出王大閎對一味模仿中國古典建築的批判，不能以不對的方式去模仿出虛假的東西。可惜當時社會整體觀念與文化素質仍太落後，而王大閎的創新之意跑得太前頭，最後以悲劇收場。

看似飄浮在空中的5件模型，由左至右分別為：[前排] 小住宅（1946年）、淡水高爾夫球俱樂部（1963年）、The Sullivan House（1956年）；[後排] 淡水度假別墅（1974年）、虹廬（1964年）。在這5件作品中，只有「淡水高爾夫球俱樂部」為公共建築，其餘為住宅案。

左方為王大閎在1972至1973年設計的4棟自宅之一「淡水度假別墅」，圓形建築量體，最後沒有蓋出。外牆設計為雙層牆，是因應基地於淡水的氣候條件，除了能隔熱，雙牆之間的下方設有排水溝，濕氣凝水後可從排水溝排出，是棟具有節能概念的房子。右方模型則是王大閎在面臨台灣都會化後的代表作「虹廬」。傳統合院的進落形式所產生一明一暗的獨特空間節奏，王大閎將這樣的氛圍，巧妙置入在虹廬，因此這棟房子被視為是：中國水平式合院的高層轉化。屋頂女兒牆脫開立面，產生裂縫，陽光投射到立面的陰影，具有與中國傳統屋頂對話的暗示。

興建於1964年的「虹廬」，是一棟四層樓高的集合住宅。建築面向濟南路不到10米寬的巷道，當時周圍還是一片農田。正立面為兩道不對稱的巨大白色清水磚，彷如一面高牆，是轉化傳統合院周圍圍牆的設計，表達出蘇州庭院的味道；此外也能以王大閎的個性來解讀這樣的設計，喜好蓋很高的圍牆，將自己與世隔絕。虹廬的業主與建築師就是王大閎，因此作品完成度極高，是沒有受到當時社會影響，與沒有跟社會妥協之下，才得以實現得成果。照片為川堂與月洞門（Photo Credit：《建築師雜誌》1977年12月第12期；徐明松提供）

西元1957年當蘇聯成功將衛星送入太空時，宣告人類正式進入太空時代。受當時國際氛圍影響，王大閎也開始對外太空感興趣，這當然也反應到他的建築設計裡，從1963年落成的「淡水高爾夫球場俱樂部」就可以看出端倪。王大閎第一次嘗試以預力為結構系統，中間立柱以20支等距預力樑懸挑出去，遠觀就像是一個飛碟。屋頂反梁、大片落地窗設計，都是為了讓這俱樂部使用的會員，在對外有廣闊的視野。

台灣第一座高爾夫球場興建於西元1919年，就位在新北市的淡水區，為了因應會員日益增加，需要更大的交誼空間，因此邀請王大閎設計這棟「淡水高爾夫球場俱樂部」，這也是台灣第一棟以懸臂結構建造的圓形帳篷式建築，直徑有20公尺，外圍廊道設計為紅漆檜木欄杆，落地窗為鋁製框架，非常簡練與輕盈，可惜已被拆除，現在只能憑老照片一睹她當時的風采。（Photograph by 柯錫杰；徐明松提供）

走上3樓展場，是這次展出的第3件非住宅類作品，更是許多建築學家一致讚賞，認為是王大閎登峰造極之作的「登陸月球紀念碑計畫案」。王大閎從人類登陸月球之前的1965年便開始進行設計，1969年人類登月成功，同年12月，王大閎將計畫案發表在美國《P / A》雜誌，受到美國建築界好評，更讓許多州縣發函爭取，邀請王大閎將這紀念碑蓋在他們自己的城內。為了早日促成計畫實現，還為此成立一個基金會，對外向華僑募款，可惜後來中美斷交，計畫終止。展覽現場垂吊許多關於王大閎的書籍，與模型形成有趣的畫面。

王大閎一生中，兩個最重要的紀念性建築：故宮博物院無疾而終，國父紀念館最終是妥協下的成果。1965年開始進行設計的登月紀念碑，也是國父紀念館競圖確定要修改的那年，因當時國內在強調「中國正統」的政治意識形態主導下，王大閎不得不修改國父紀念館設計，為了忘卻這股心中鬱悶，他轉而寄情於設計登月紀念碑，作為他情緒上的出口。紀念碑主體為2個拋物線雙曲面牆，彷如雙手合十的塔身指向月球，高度正是地球到月球距離的一萬分之一。紀念碑裡外採用白色石材，外貼白色大理石板，內貼白色馬賽克，呈現出潔白無瑕有如藝術品般的意境。

最後來到展區一隅，展出了王大閎的相關書籍，有王大閎的小說作品，如《杜連魁》、《銀色的月球》、與最新著作《幻城》，可見王大閎的文學造詣，王大閎曾在一次訪談裡說道：「建築與文學都是建築師的觸角，像柯比意，既是建築師也是畫家。」若將王大閎的文學作品掛回建築的創作脈絡裡，不只呈顯出時代的意義，也呈顯出王大閎個人對這遲滯社會的看法。如《杜連魁》寫作時間從1966-1977年，是改編英國王爾德小說，將原來19世紀倫敦的人事時地物，譯寫為二十世紀六零年代的台灣，帶有寓言之味，也預言台灣即將進入虛浮奢華的社會。

- 新聞快遞 / Daily Express
- 趨勢潮流 / Trends
- 焦點人物 / Interview
- 精彩影像 / Gallery
- 專題報導 / Features
- © 本網頁著作權為 MOT TIMES 明日誌所有
  2018 MOT TIMES all rights reserved.
[ 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