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想像找出屬於自己的台北雙年展｜MOT TIMES 明日誌

2012-11-24

用想像找出屬於自己的台北雙年展

2012 台北雙年展開展至今已經近 2 個月，以「現代怪獸╱想像的死而復生」為題，透過大量的文件、手稿、錄像、藝術創作，試圖提供觀眾對於歷史的另一面向思考，而這場顯然「很難啃」（意味許多作品需要細讀與反覆思索）的雙年展，到底捕捉到哪些「怪獸」樣貌，展現在觀眾面前呢？就讓我們來場線上圖文展，走訪一趟這場台北雙年展深度之旅吧。（Photo credots：台北雙年展╱黃海鳴）

讓我們先為 2012 台北雙年展列出幾個搜尋關鍵字：現代怪獸、歷史/當代、虛構/真實、理性/非理性、想像，並嘗試以這些關鍵字來理解接下來的這場圖文版雙年展怪獸之旅。

策展人安森‧法蘭克（Anselm Franks）以王德威《歷史與怪獸》一書，及書中提到的中國古代巨獸「檮杌」作為雙年展出發點，以怪獸之名，為許多已發生過的歷史事件重新扮妝，讓觀眾得以擁有不同角度與層面來看待曾經發生或正在發生的戰爭事件、殖民歷史、環境破壞等。

北美館入口，一幅被光照亮巨大的屏幕，先為這個略為嚴肅的雙年展帶來點趣味。在歷史洪流裡人人只是一顆小粟粒，但在今年的雙年展中，走上這條長長的伸展台，讓自己當一次歷史中的主角，尋找自己主觀的觀點，來認識（或想像、或創造）那些已然發生過的歷史。

說到從歷史挖掘出的現代怪獸，第一隻最明確、也最容易被指認的就是由政治豢養出的巨獸，藝術家洪子健集結各國元首道歉的錄像作品《原諒》就讓觀眾看見政治的醜態，作品中每個元首不斷鞠躬、面容菜色表情愧疚（或演出愧疚樣）的「官方致歉」模樣，這些「致歉」也許是因為決策錯誤、或戰爭失敗，但是為這些元首收拾殘局的卻多是無辜的百姓。

而走進微型博物館「歷史與怪獸博物館」，也直接明瞭地點出現代政府的暴行，如《台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作蒐集展示了許多在國際政策裡禁用卻仍可在台灣看見的武器，如沙林毒氣（不過政府表示此類化學材料是作為研究之用）製造等相關用具，還有台灣曾嘗試發展製造的核子武器模型，藝術家吳俊輝、朴慶根以這方式道出台灣直到現在仍有的醜陋政治樣貌。

另外在「歷史與怪獸博物館」中可看見一面像是各國貨幣兌換表的燈箱（圖中牆面上），但裡頭呈現的卻是各國人民生命的價格標示，其高低受國家的國力與影響力而決定，由此可見，人似乎並非生而平等……

而戰爭怪獸也是面目可憎，走入位於 1 樓的《有關廿世紀的三聯畫》影像裝置展間，腦部手術的特寫鏡頭、因飢荒而民不聊生的畫面，這些都是戰爭造成的可怕結果，展現出戰爭對人民殘暴的剝奪，進而留下許多難以抹滅的心理傷痕。

本欲逃離《有關廿世紀的三聯畫》的真實殘忍，卻誤入了美國藝術家拉喀瑪．卡隆（Rajkamal Kahlon）的拼貼作品《你親吻屍體了嗎？》，本以為這是一幅平面手繪解剖圖，其實竟是被美軍監禁的死囚身體辨認資料。

另外一件同為拉喀瑪．卡隆創作的壁畫雕塑作品，近看從樹木長出的果實，竟是一根根被支解的人類手指，其真實程度，頓時讓人感到胃部一陣翻攪。

而高重黎作品《人肉的滋味》，則是由一張張高重黎父親的頭部 X 光片交疊組成，父親後腦勺裡一直遺留一顆中國徐蚌會戰時期射入的子彈，這顆子彈是戰爭歷史的證據，也是高重黎認識 20 世紀中國歷史的真實教材。

而位於 3 樓的「【前】紀念博物館」，入館第一件作品是彼得‧華金斯（Peter Watkins）的作品《戰爭遊戲》，影片以真實新聞與紀錄片穿插，描繪 1964 年英國被蘇聯以核彈攻擊的事件，這是一部假想的模擬戰爭，但因為太過真實，而讓觀看者深感不安。

紀念館多是因為災難的發生而成立，而「【前】紀念博物館」名稱便顯得十分弔詭，若先將紀念館建成，是否更有可能阻止避免人為災難事件的發生？！作品《交換戰爭紀念碑聯合委員會》就是這樣一件顛覆過往想法的提案，以各地的戰爭紀念館照片組成，建議那些正要開戰的國家，在開打前不妨先交換未來將成立的戰爭紀念館。

除了戰爭怪獸之外，另外一隻近日被討論地沸沸揚揚的怪獸則是核能，因為人類對於資源的濫用，開始創造出了許多傷害土地的巨獸，如日本311事件、南亞海嘯等，就是土地反撲的例子。位在「歷史與怪獸博物館」展間旁的裝置作品《兩幅地圖》，是人類學家港千尋從被投射在廣島跟長崎的原子彈談起，爾後開始探討福島災後日本的改變，此段言論所含有的隱憂，也進而讓人思考台灣的核能問題。

而若要鎮壓這隻核能怪獸，台北雙年展提供了一種奇想的方式，那就是求助於具有神力的葫蘆大神（日本與中國民間相傳葫蘆具有鎮壓收服怪獸的神力），同樣由港千尋策畫的「葫蘆博物館」，除了希望透過傳說中的神力鎮壓核能獸外，也從葫蘆作為流動的容器角度來看待核能反應爐，反應爐中產生的巨大能量無處釋放，因此爆發或外洩是早晚的事。

而與上上圖《兩幅地圖》一作位於同一展間裡，則還隱藏了一隻躲在牆面、發出異味的生物，這是亞當‧艾弗凱涅（Adam Avikainen）的作品《姜冰川》，這件作品以泥土、樹葉、薑、咖啡、藥水組成，並經歷了 4 次台灣颱風的侵襲撲打，而最後形成的樣子，這模樣就像是將在不久後覆蓋於地球表面虛弱、不完整、殘破的皮膚。

另外，愛莉莎‧史翠娜（Elisa Stinna）的《地震交響樂——台灣篇》一作也跟自然環境有關，這是一件聲音裝置作品，將地震的震波轉化為以管風琴演奏的樂音，而這首被演奏的樂曲正是 921 地震，每次樂音一響起，強大的聲響，總會讓看展的觀眾備感驚嚇，正如地震的突然與帶給人類的驚恐。

大家還記得一開頭提及的關鍵字真實與虛構嗎？這也是一個探討歷史的有趣角度，如由西蒙‧藤原（Simon Fujiwara）虛構建造的「亂倫博物館」，亂倫是人類歷史與多數博物館刻意忽視隱瞞的議題，在此小型博物館內可看見許多歷史記載與文獻資料，真實與虛構交錯，加強了亂倫博物館展出物件的可信性，但別忘了，這一切的組合都是藝術家虛構的。

因此歷史存在真與假，就變得讓人難以評斷。在北美館 2 樓有一處十分有趣（也讓台灣人深感不可置信）的展間，名為「撒瑪納扎博物館」，裡面成列的是一個西方人撒瑪納扎（Psalmanazar）所編造出來的「福爾摩沙」島及這島民的生活，島民們崇拜惡魔、活人獻祭、吃生肉、睜眼睡覺，身為真正福爾摩沙子民的我們，看到這間博物館內的介紹，是否感到荒謬可笑。此圖指福爾摩沙島民崇拜惡魔。

雖然這些關於福爾摩沙描述全都是編造出來的，但18世紀的倫敦社交圈，卻是相信撒瑪納扎所言的內容，而他所所書寫的《福爾摩沙的歷史與地理描述》一書，竟在當時也廣為流傳。此為撒瑪納扎繪製的福爾摩沙地圖。

看到這些資料，試著想像台灣人睜眼睡覺的樣子，真讓人感到哭笑不得吧！這些資料因為被被書寫下來而得以流傳，但是許多沒被記錄（或說刻意被官方隱瞞）的事件，難道就不曾存過嗎？約阿希姆．科斯特（Joachim Koester）《加爾各答作為英國在近東擴展的根據地》一作，便是藝術家調查毒品歷史時，發現中國的鴉片貿易中，加爾各答曾經參與的重要部分，但是在地官方資料中卻完全不見任何著墨。

由此可見，因為觀點角度不同，許多資料的保存或消逝是經過人為挑選過濾的，因此若換個方式思考，也許部分的歷史事件是可以死而復生，如上圖作品即是如此，那麼，是否換個角度看待垃圾，垃圾也有可能產生它的價值性。走進位在2樓，由葉偉立策畫的《古董級垃圾研發公司》便是出於這樣的構想，難道物件被丟棄後就再也無價值了嗎？可否經過歸類、分析、再造，而昇華為藝術？

今年台北雙年展也試圖透過更多文件，讓觀眾用以認識、建立自己的台灣史，策展人認為：「在台灣，歷史是開放性的問題，不是已經結案的過去，很多歷史情境尚未沉澱下來，因此台灣常有不確定的情緒和感觸。」如鄧兆旻的《一個紀念碑，紀念釐清的（不）可行性》，作品根源便是來自電影（亦是真實社會案件）《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重新以文件、雕塑方式，回溯事件。

而身為台灣重要的社會影像紀實攝影師張照堂，其作品為台灣保留下諸多民間慶典、社會活動、風土民情，許多社會底層平民百姓的故事，都透過張照堂的底片留存下來。

除了北美館，今年台北雙年展更將展場擴及到士林紙廠，而位於紙廠內陳界仁的《幸福大廈Ⅰ》是件錄像作品，作品題材著眼在台灣當代經濟政策下，人民生活處境，錄像中場景設在一棟出租公寓，失業者、失去家人的女子、離家的聲音藝術家、父親因失去工作而自殺的同志，這群不被社會接納的人，因為公寓將被拆除，而又再度面臨無處可去的困境，他們在巨大社會體制下，找不到存在支持的力量。

這樣走下來，是否對於今年雙年展內容有概略的了解了呢（你自己抓到多少隻怪獸了呢）？內容這麼豐富的雙年展，就舉辦在我們生活的都市中，若還沒到場走一輪的朋友們，快空出一天的時間造訪北美館，與現代怪獸大戰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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