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任何想要初試啼聲、一戰成名的新銳設計師而言,「荷蘭設計週」絕對是不可錯過的重要戰場,因為在這裡,你看見的不是今年設計的最新趨勢,而是在 3 年、甚至 5 年之後才為人所重視的新創意。2012 年的當下,即使荷蘭同樣面臨歐債危機風暴襲捲,但他們骨子裡那份永遠樂觀不低頭、理想式的烏托邦精神,使荷蘭各領域的設計總是實用中帶著些許奇幻。MOT/TIMES 特派記者這次也特別專訪了荷蘭設計週創意總監 Hans Robertus,請他談談荷蘭設計的本質,以及在經濟危機下,荷蘭創意人如何因應。
說到荷蘭,有人想到風車、鬱金香與台夫特藍瓷(Delft Blue Porcelain),也有人與大麻和紅燈區的櫥窗女郎聯想在一塊兒。當傳統視覺符號儼然成為華人設計中不得不有的原罪,荷蘭設計裡卻絲毫看不見這些符號。取而代之的, 是 Droog Design 包在塑膠膜裡的燈泡、Marcel Wanders  以合成纖維編成的藤椅……,而「荷蘭設計」的品牌依然清晰。文化對荷蘭設計師來說,不是貼紙一般可以任何黏貼的視覺符號,它是一種精神、一種態度,一種荷蘭式的不服從。
 
荷蘭設計師骨子裡源源不絕的反抗精神與質疑態度,創造了荷蘭設計週(Dutch Design Week)獨特的前衛與實驗風格。近幾年在第二任總監 Hans Robertus 的帶領下,規模更是迅速膨脹,參觀人數從 4 年前的 8 萬人次翻轉了一倍以上,而在去年的 10 週年慶更是打破了 20 萬人次大關。今年,第 11 屆的荷蘭設計週在歐債危機的陰霾下開場,氣氛確實比以往來得清醒、來得謹慎,令人訝異的是,空氣中卻嗅到一種烏托邦式的理想主義。原來,荷蘭人的反骨也包含不對危機投降,因為他們深信設計跟科技一樣有力,足以扭轉未來,帶領著人類走向美麗新世界。

儘管面臨歐債危機,今年荷蘭設計週的參訪人次卻超越去年 10 週年慶的 20 餘萬人次,規模可說越來越龐大。(Photograph:Agnes Poe)

MOT / TIMES 特派記者也專訪到荷蘭設計週總監Hans Robertus,請他聊聊經濟危機中的荷蘭設計與未來展望。
 
Q:可以請您聊聊荷蘭設計週的特色與使命為何?
 
A:我認為荷蘭設計週有著一貫的DNA,也就是「概念、實驗與故事」。這裡展出的作品與跟最後的成品無關,而是非常早期的概念階段。就像很多媒體已經注意到的,他們到米蘭家具展欣賞最新的產品,在荷蘭設計週吸取 2、3 年後才會問世的新概念。
 
說起荷蘭設計師,大家想到的通常是 Maarten Baas、Marcel Wanders 等人,但這只是幾個極少數響亮的名字,世人卻忘了留下更多的生存空間給獨立作業、製作實驗性作品的年輕設計師。我們最大的挑戰,即是在設計週裡兼顧這 2 種設計能量。
 

重視概念與實驗性的荷蘭設計師與產業合作的方式也不同凡響,設計二人組 Scholten & Baijing 將 Mini Cooper 的內部陳設化為藝術。(Photograph:Agnes Poe)
 
我們希望成為公司、組織與設計師之間的橋樑,幫助他們將實驗性的概念轉化為產品。因此,荷蘭設計週的目標族群並非一般的觀眾,而是設計業的專業人士。但不可否認的是,觀眾仍是相當重要的,畢竟作為最後的終端使用者,他們的參與及回饋也是非常寶貴的。
 
Q:什麼是荷蘭設計?您認為荷蘭設計有何過人的特質?
 
A:我想它跟荷蘭文化有關。荷蘭人的特色就是「即興、幽默、沒有階級概念」;換言之,它是一個非常平實的文化。如果你給荷蘭設計師一個任務,比如說設計一輛腳踏車、一個杯子或是一支刮鬍刀,99 % 的荷蘭設計師會反問你說:「你確定你要的是腳踏車/杯子/刮鬍刀嗎?」但如果你用同樣的問題告訴一個台灣設計師(我常用台灣當例子,因為我曾經在中壢的飛利浦設計中心工作過好幾個月)他會說好,然後馬上開始動手做(笑)。荷蘭設計師的血脈裡就有這種反抗的精神,他們會不斷地尋找挑戰、不斷地質問,試圖在事物後找到一個故事;敘事一直是荷蘭設計的特色。荷蘭設計師總是持續性地實驗各種異材質組合的可能性,試圖喚起不同的情感反應;他們似乎特別地擅長於此。

尋找更便宜、更具永續性的材料,也是荷蘭設計師念茲在茲的重要使命,圖為以最近非常風行的環保EPA材料製作而成的隧道。(Photograph:Agnes Poe)

Q:經濟危機對荷蘭設計業的影響為何?
 
A:聽到危機,第一個念頭是我們面臨了困難的處境。但我們其實也明白,擴張不可能無止無休,這種局面是可以預期的。危機也讓大家思索金錢以外的創意解決方案,這不是說我們完全不需要錢,而是所有人學會用更有創意的方式解決問題。然而,經濟危機的確也造成就業問題,所幸創意人似乎特別有韌性,對尋求謀生之道也相當有創意。很多年輕設計師的應對方式,是聚集起來組成工作室,很好的作品也因此被創造出來。所以我對經濟危機並沒有感到非常悲觀。
 
Q:荷蘭政府近來刪減預算,第一個動刀的對象就是文化,您認為這對荷蘭的創意能量長期來說會有什麼影響?荷蘭設計圈的因應之道為何?
 
A:艾恩多芬(Eindhoven,飛利浦與荷蘭設計週的所在地)被稱為「最聰明的城市」。不過,如果你在街上問,什麼是「聰明」?大多數的人們會回答:「聰明是科技、晶片、生物、天文等左腦的理性分析能力」,但右腦的感性與創新能力,其實也是不可或缺的,而設計就是在這左、右腦 2 者之間尋找平衡。只是,政府的決定往往非常短視,要讓掌握權利的人瞭解到設計與文化的重要性,唯一的方法就是證明給他們看。因此,我們開始進行與科技人才合作,讓設計與產業、公共建設結合。我深信那才是荷蘭設計的未來。
 
一個好例子就是艾恩多芬市自 2 年前起推行的「社會自覺計畫」,鼓勵設計師走進社區,主動瞭解社區內的需求,並找出適合的解決方案,以交換租屋補助。除了實質資助設計師外,也可藉此提升社區品質。

艾恩多芬市鼓勵年輕設計師主動走入社區,以設計解決城市問題。圖中即為重新設計都會停車空間的 Vendopark 計畫。(Photograph:Agnes Poe)
 
Q:前幾年,荷蘭設計師紛紛離開荷蘭尋找廉價的生產地,現在跨國生產的潮流似乎有回轉的跡象?
 
A:過去 20 年,我目睹了飛利浦在內的許多公司  關掉荷蘭工廠,遷移到人工低廉的斯洛伐尼亞、波蘭、甚至是遠東地區;但隨著當地的經濟繁榮,製造成本節節高昇,加上燃油越來越昂貴,使跨國生產運輸不再具有競爭性。現在人們看見了,本土化製造不僅對環境有益,考量到產業外移的社會成本,整體來說其實更具經濟效益。此外,經濟危機也改變了消費模式,個人化、小規模的手工生產方式逐漸風行,人們寧可選擇街口可靠親切的鞋店,而非與他們沒有切身關連的跨國連鎖店。荷蘭公司的返國熱潮可說已經開始了。
 
Q:對於想在這個時候進入設計業的年輕設計師,你會給他們什麼樣的建議?
 
A:設計師都想一手包辦所有業務,不過必須要理解,他們無法做到每一件事情,應該仰賴其他的專業,比如說財務、產銷、永續生產的技術等。除此之外,這些設計師得專注在自己的專長上,建立網絡,發展自己與他人結盟合作的能力。我們的確面臨一個艱困的未來,面對未來的挑戰,你必須以更多的勇氣、更有創意的方式來求生。

編輯/黃伊筠

Hans Robertus
1952 年生於荷蘭,1978 年畢業於艾恩多芬工業設計學院(今日設計學院 Design Academy Eindhoven 的前身)。1990年加入飛利浦,成為飛利浦設計中心最重要的核心人物,領導旗下 500 多位國際設計師。2009年,Hans Robertus 成為繼 John Lippinkhof  之後荷蘭設計週的第二任總監。

延伸閱讀
-【荷蘭設計週】設計的美麗新世界─從實驗藝術走向社會關懷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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